“你錯了？”如果不是身上的虛弱感和傷痛尚未散去, 玉瑾真的會以為面前這人只是又不小心做錯了事。

那人一聽還以為會有轉機, 頓時不住點頭, 或是覺得自己這樣做太刻意了, 又微垂下頭。

“其實在與玉師姐相處的時候，我已經喜歡上玉師姐了, 家人的感覺很溫暖，真的想永遠在一起......”

半晌沒有表態, 那人被碎發掩住的臉有些猙獰扭曲, 缺了半截指甲的手指狠狠扣著刑架, 力道入木深幾分，再擡臉時又是委屈, 眼睛瞪著她旁邊一樣被縛的中年男人。

“都是他脅迫於我。他威脅我, 如果我不幫他，他就把我的身份，告訴玉師姐。我也是害怕玉師姐知道真相後會不理我, 與其被拋棄還不如被怨恨，所以我才出此下策。”

字字句句聽起來皆是真心, 聽得玉瑾直覺得惡心, 但還沒等她開口, 那個中年男人倒是先出聲了。

“公采春，老子今天才知道你這婆娘的真面目，你他媽的，真讓老子惡心！”中年男人對那人嫌惡地唾棄道。

“惡心？你算什麽東西？當初你迷惑我，我怎麽會去害玉師姐？玉師姐, 他一直窺視血丹，如果讓他活著，將來一定會傷害玉師姐的，不如，不如現在就把他解決了......”

“你這個賤人！”

玉瑾沒興趣看這兩個東西狗咬狗，她今天可是來斬草除根的，看來這兩個狗東西都沒有把血丹的事供出來，不然她這幾天就不會過得如此安逸。

不過這也說明了這血丹是無上的寶物，不能也不敢交到正道這人手上，但要是他們到了生死關頭，保不齊會把血丹供出來，所以還是保險一些為好。

公采春看著玉瑾從衣袖裏掏出了匕首，驚恐地大叫：“玉師姐你這是要做什麽？你要是在這裏殺了我們，被人知道了，你自己也活不成？”

玉瑾淡淡地瞥了她一眼，面上毫無表情，只是手握著匕首慢慢走近公采春，公采春卻是難以置信，語氣又軟了下來：“玉師姐，看在過去的情分上，我求你饒了我這一次。”

“我可以看在那些虛假的情分上，給你一個痛快的。或者你更想試一下自己煉制的蠱毒？”玉瑾語氣冰冷。

頓時公采春的面色比匕首還要白上幾分：“玉師姐難道不怕殺了我們，掌門，長老怪罪下來？”

“怪罪？沒有人會知道的，所以我自是不怕。”說著玉瑾將匕首刺入那人的心口，可公采春不知是練就了什麽邪門的功法，哪怕被匕首刺穿了心臟仍有一口氣息尚存。

“玉師姐，讓我來告訴你一件事吧。”公采春嘴角勾笑，“我過去所有都是騙你的，有一點騙你最深，那就是你啊......”

說到這裏，公采春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起來：“你只不過是一個沒人要的可憐蟲，你越是掙紮越是渴求就越是什麽也得不到，你以為去說去做就能留在一個人的真心嗎？那樣只會告訴別人你有多可悲，沒有人會喜歡一條缺愛的蟲子！”

公采春厲聲之後又像是失了力氣：“這就是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，所有人都是現實的，本能地追隨強者，只有強者才有資格愛人，也有資格被人愛，不然再美好的時光也會化成泡影。所以不夠強的你始終沒有資格說喜歡，說愛......”

聲音越來越弱直至消失，玉瑾伸手去探，已是沒了氣息，這是什麽感覺？悲涼嗎？

“老子還不想死在你個小賤種手裏。”中年男人眼珠一猙，就聽到脖子哢嚓一聲，也是死了。

玉瑾慢慢走了出去，那個看守弟子已倒在幾步遠的地方，眼睛瞪得老大，死不瞑目，從懷裏取出一條棉帕，從看守弟子手裏抽出了錢袋，禦起火焰，那還未來得及染黑的帕子就與那錢袋一起化為灰燼。

再將匕首塞在其手裏，妥善做完了這一切，玉瑾就離開了。

翌日，玉清真人找她過去，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，玉瑾神色如常，玉清覺得她大概是想錯了。

“瑾兒，你回原來的住處，去整理一下自己的東西還有公采春的東西，你的東西就自己收好，她的東西就燒了吧。”

“弟子明白。”玉瑾其實打算過幾日就和師尊開口，說自己不適應這裏的壞境，請求在弟子的院落裏尋一僻靜處，她想師尊應該會答應的。

她一路回去，有著不少在她背後指指點點，不用想也知道是因為公采春的事，公采春是魔修的探子這件事自然是不能宣揚的，不然弟子們會人人自危，靈陽宮作為正道領袖也會被世人嘲笑。

所以對外都是說，她觸犯門規被趕出去了，這觸犯的門規自然是與同門動手，這個背鍋的同門就是玉瑾，估計現在所有人都在背後戳著她的脊梁骨，說她忘恩負義，畢竟公采春曾‘舍命’救她。

說是回來收拾東西，但她們原來的院子已經被毀壞地差不多了，在廢墟裏找東西，如果心情輕松的話應該是尋寶一樣的感覺吧。

尋沒尋到寶玉瑾不知道，不過確實發現了東西，玉瑾手指拂去錦盒上面落滿的塵土，她從來沒有錦盒之類的物件，那就一定是公采春的了。

上面本來是有一把設著禁制的小鎖，但公采春她人一死這鎖就失去了它的能力，用足內息輕輕一扯，這鎖就掉了下來。

玉瑾打開錦蓋，裏面躺著那支款式老樣的朱釵，底下還壓著一道布帛，想了想，玉瑾將朱釵收了起來，將布帛從盒子裏拿了出來，展開。

“玉師姐，當你看到這封布帛之時，我已經死在你手裏了吧？怎麽？心情很覆雜？沒想到我會留這遺言給你？我也不想的，也沒辦法，誰讓這是我最後的良知了。”

良知？玉瑾看到這兩字之時只覺得很可笑。

“覺得可笑嗎？想笑就笑吧。但確實是真的。不得不說你的眼光真的很差勁，就那支破釵子還敢拿出來送人？”

“可我更差勁，我竟然因為這根難看的釵子起了惻隱之心，殺你還真是有些下不去手。當時信誓旦旦，現在竟然真的貪戀起這些夢幻的溫暖，以一張虛假的面目享受著。”

“明知會有破滅的一天，可還是喜歡著溫暖，這大概就是飛蛾撲火一般的道理，我知道我對不起你，所以早就想好了對你的補償，要是你死了，我就把你埋了，再每年給你燒點紙錢，如果我死了，我就把血丹的秘密告訴你。”

“那就是，等你找到願意為你死的人，你自然就會知道了。”

看完這布帛上的最後一個字的時候，周圍的情景突然在一瞬間變得漆黑，玉瑾有些麻木地擡頭，原來在不知不覺間，她已經成了這環境的一部分，是她自己的回憶困住了自己嗎？

在一片黑暗中似有發光的人形走了過來，公采春？

“玉師姐，現在找到了那個心甘情願為你死的人了嗎？”

玉瑾一字不答，那公采春卻是哈哈大笑：“果然還是一條沒人愛的蟲子。”

“餵，那邊那位說話客氣點，不然我可是會生氣的哦~”突然出現的聲音，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聲音。

如同瞬間從噩夢中清醒，玉瑾回首看去，容陌慢慢從暗處走了出來，走到了她的身邊：“而且她已經找到了，那個人就是我。”

“陌兒......”輕聲喃呢。

玉瑾感覺自己頓時從這片迷霧中脫離出來，那些對她而言都似乎是另一個世界了，睜開了眼，入眼的是容陌擔心著急的面龐。

“師姐你終於醒了？”容陌青絲微垂，像是水墨煙畫，有種模糊朦朧的美感，容陌將玉瑾半扶起來，這一接觸玉瑾就察覺出容陌身上汗津津的。

“陌兒，我睡了多久？”玉瑾從夢境之中掙脫出來，才發現精神消耗很大，只能仍由容陌跑前跑後終於將一杯溫水遞到了她的手裏，手裏緊緊地握著杯子，手比心暖。

“兩天多。”容陌坐在床邊玩著自己的頭發，角度有些背對著玉瑾，玉瑾根本看不清楚其表情。

“陌兒怎麽了？”雖然不知道容陌是何神情，但玉瑾還是明顯感覺到她的低氣壓。

容陌聲音有些悶悶的：“那個公采春是誰？”

“一個無關緊要的家夥，不過陌兒剛才......”在幻境最後一刻陌兒的出現，還有陌兒說的話，久久在腦海裏回響不散。

“然後呢？難不成師姐是在懷疑我那句話是否真實嗎？”容陌反問道，可是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玉瑾牢牢地抱在懷裏，“師姐？”

“謝謝你。”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被玉瑾用最鄭重的聲音說在容陌耳邊。

“我還以為是什麽事？只要掌門師姐愛聽，我可以天天說給你聽。”容陌在玉瑾懷裏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。

哼，不要以為一個擁抱就能收買我，之前的事還沒完呢，現在又蹦出一個公采春來，是真的以為她的醋淹不死她玉瑾嗎？

“陌兒，你！我......”擁抱容陌的力道更緊，其實玉瑾明知容陌是在故意氣她，可心裏還是波濤洶湧，可待她看到容陌眼眸透出的意思，陌兒還是想激她說出心意嗎？

我還不夠強，一切一切的，她還不能為容陌遮風避雨，在有絕對的實力之前，她還不能說，不然依著陌兒的性格真的會為她與全天下為敵的。

在被土層石壁遮蔽的死角，李真正站在哪裏，她也只能幫到這裏了，至於旁的也只能靠自己想通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容陌：我想吃餃子了，師姐會包嗎？

玉瑾：之前沒包過，不過陌兒想吃，我可以試試。

容陌：那就好，我這缸醋正好沒地使呢。師姐要嘗嘗這醋的味道嗎？

玉瑾：......我想，不必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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